知否知否,应煮白茶暖肺腑2019-01-26 13:48: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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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乎很少有人会在冬日里进山,我却独爱这山间的冷。


冬日的山实在是冷寂的。即便艳阳当空的时候,森森的树木也会横亘着枝丫,平铺了满地嶙峋的树影,分外显得这山空且无情。


待着夜幕渐渐的来临,城市里的灯火都隔得远,那些勾勒着楼房的霓虹不经意间伪装成天边红郁的霞彩——这山上,便只剩了我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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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时候,合该捧一卷书,烹一盏茶,谢这清冬的安逸,赏这冷夜的温厚,仿佛也能品出些“野泉烟火白云间,坐饮香茶爱此山”的况味。

 

同僚们大多饮外间送来的矿泉水,独我爱山上的泉。晨起上班,必要早早的来了,将车停妥、华服换去,穿不怕脏的深蓝色阔襟棉衣,将草木扎染的长围巾兜头裹了,背水囊择路上山,穿林少见飞鸟,足下枯枝有声,足印扰了林间的花狸野猫,也会见它远远躲在树桩下与我两两相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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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它留了“早餐”,便要转路去看看那山间的腊梅。明知不到花时,也要日日去探看。年少时候读《红楼梦》,见妙玉以“五年前在玄墓蟠香寺所收取的梅花雪水”悉心冲泡一盏老君眉,何等风雅旖旎。


后来又见着《金瓶梅》里“吴月娘扫雪烹茶”、读到了袁枚“秋江欲画毫先冷,梅水才煎腹便清”,越发盼着能在冬日里花时遇雪,即便如今天气,早不敢轻易去取梅间雪烹茶,至少还可以看尽了这寒透的美景,再择花回转、烘干留香,窖一壶正安白茶,供来年一季又一季思念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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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抵在旁人眼中,我是个异类。然则这日子,我过得何等悠闲。也愿有“红焙浅瓯新火活,龙团小碾斗晴窗”的心绪,将眼下寻常的日子,从世俗纷杂里拖出一寸,在袅袅茶香里,做一秒自己。


便烹茶吧。古人有红泥小炉,我有电陶小炉。年轻的时候喝白茶,喜欢生利淡雅的新茶,每每想着这一片茶叶的得来,不炒不揉、至臻至纯,便觉得分外美好。那新茶入盏,沸水静置三分,起手冲泡,就眼见着那淡然茶色袅袅而出,赏之清润、品之回甘,天然一段清爽鲜活,是青年人最接近自然的鲜甜口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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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日久了,便更爱三五年的老白茶。也不知是茶性如人性,还是人性如茶性。时光里的邂逅,人也如茶,茶也如人,就一处里少了尖锐、多了醇厚,少了寒凉、多了平和。


仿佛这一日日山间寻水、林间烹茶,每一次经历、每一回品尝里都有人生的滋味。


那就要选一饼三五年的老白茶了。白茶这东西,最是将就个时光酿就,“一年茶,三年药,七年宝”,越是岁月成全,越见茶香本色。老白茶,那茶味中的饱满之色,是能将时光的暖色都吃透的。烹水煮泉,那老茶先冲再煮,茶色浓酽淳厚,那窖藏的时间就又慢慢挥洒出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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室内的暖炉烘着,寒冬的冷色都拘在窗外。便分外觉得,初过而立时的慌忙也都一日日在这茶色间消散了,只剩了这与时白茶平分秋色的淡然。我说,我终是愿与这茶一般温厚待人的。不强求、不奢望,不争不抢。若你笑我异类,我也是能淡然一笑。


到底,人生可供选择的路径太多了,倘若能同行几步,必然也是前世修习的缘分。仿佛此刻壶中的白茶,自然清雅,不同于绿茶之清香,也区别于红茶的醇厚,它是它自己,始终美好如初。便渐渐学会接受和包容,能求同和存异,一次次尝试着去接纳自己与他人的好与不好。并在这饮茶的仪式感里,一夕之间回了从前,慢慢、慢慢地把成长的真谛吃透,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很远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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饮过的茶根,也是不舍得扔的。残茶收着,入夜回家后,便碾碎了熬煮,去扎染一条蕴满茶香的棉麻手帕。要小火细醅,要扎染固色,要慢慢的阴干,倘若手边有新鲜的大香叶,便对折方巾将香叶盖于其下,小锤起落、轻敲拓染,那绿色汁液渗出,清楚叶脉纹理便赫然印于绢上。次日的灯下,细细的压过针脚,绣上友人的名字。这山,这茶,便权当与友人共享。


这冷冬寒山,有茶就不寂寞了。也道:知否,知否,应煮白茶暖肺腑。



作者:那澜丨弘益茶道美学特邀撰稿人


责任编辑:离苏

图片来源:月渎公子 摄